笔者眼前的这件康熙早期景德镇民窑烧制的青花山水人物纹大盘,口径26.5厘米,通高5厘米,釉水清亮肥润,白中闪青,胎质洁白细密,犹如“糯米汁”一般,底为双圈足。经笔者上手仔细观察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这件大盘的纹饰极为经典,画面意境洋溢着特定的时代气息。盘内以青花绘深秋山水景色,主体画面用浓重彩料描绘突兀的山峰、高耸的乔木、隐约的草屋,无不清晰醒目;辅助画面以细线勾出红日、浮云以及南飞的雁群,显得缥缈遥远,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而用简笔勾出的垂钓于舟中的人物,立在岸边岩石上的长者,以及盘外壁上的翠竹,无不凝练、生动、传神。
整个画面的布局主次分明,错落有致,尤其是用披麻皴法绘成的山石,陡峭怪乱,坚硬锋利。山石披麻皴及苔点的渲染技法,是五代著名画家董源所创,明晚期在董其昌的倡导下重又流行。康熙朝早期的这种绘画风格就是受此影响,因此像这般画风的青花瓷绘在明末清初很常见,有经验的藏家一望便知。
其次,这件大盘的形制极具代表性。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其斜弧腹至口沿处微微向外撇出,既不同于直口又不同于折沿,撇出的角度、长度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使人感到了盘内的宽阔,却没让人感到盘身的臃肿,反倒增添了几分轻巧俊俏。其次,双圈足外高内低,高足支地,低足悬空,两圈足之间呈半圆形下凹槽状,凹槽内无釉,能见细密修胎痕。这样的双圈足,清代早期独有,康熙中期以后不再生产,所以在根据标型断代时必须注意这一重要的足部特征。
第三,双圈足内的釉下青花方胜画押款和底釉面上的细小而深及胎骨的缩釉点(俗称苍蝇屎),更是“开门”到家,它们就像写在大盘隐蔽处的出生卡,清楚明白地告诉鉴赏者该盘的“娘家”是哪个窑的,它现在“高寿”几何了。从这个角度讲,古代陶瓷制品都是依其本身的釉色、胎质、形状、纹饰、工艺等特性自报家门和生辰八字的。
时下各路玩家,有人执着地搜求高、精、尖的官窑制品,有人倾心于多姿多彩的民窑器,于是便有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两种不同的追求。
作为鉴藏者,如果是侧重于收藏历史、收藏文化、收藏民俗,而不是单纯收藏“经济效益”的话,那么就收藏民窑器,因为民窑器上承载的信息含量要远远高于官窑器,其艺术风格也远比官窑丰富多彩。
玩古瓷,玩的就是古瓷中纯朴自然、丰富深厚的文化内涵与艺术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