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窑的见证 勿里洞沉船

勿里洞沉船:

56500件长沙唐代“铜官窑”瓷器的一次海洋遭遇

这是一艘从唐代,从公元9世纪开走的船。

西亚阿拉伯人制造。不用一颗钉子。单桅。满载中国的金银、瓷器

它在东南亚爪哇海域沉没。

扬州人在扬子江心铸造江心镜,长沙铜官窑工在碗上写诗作画,邢窑人照旧专心雅致的白瓷,广东民窑烧制着巨大的瓮,波斯人随身携带着小巧的玻璃瓶。

都在同一艘船上沉没,连同56500多件长沙铜官窑瓷器

勿里洞沉船。又叫“黑石号”。

2012年5月末,湖湘地理记者赴新加坡,探望这些难再回故土的外销瓷,千年之后,光亮如新。

湖南道草市石渚盂子有名樊家记”、“荼盏子”,2012年5月29日,新加坡亚洲文明博物馆,我们与一墙的碗初次相对。“黑石号”沉船,此前照片上的碗,真实在眼前。成群结队。

湖南省博物馆也收藏有少量黑石号长沙窑瓷器。最近正进行的湖南名窑瓷器展,有部分长沙窑执壶等,但黑石号上的长沙窑瓷器,“一级文物”,在库房中收藏,终不得一见。

在新加坡某文物库房中,这样的长沙窑瓷器,编号入柜,还有5万多件。

黑石号出水惊动世界,但过程不符合《保护水下文化遗产公约》

说长沙窑,避不开黑石号。

说黑石号,避不开一个叫蒂尔曼·沃特方的德国人。

这个充满冒险精神的水泥厂老板,听印尼工人说起勿里洞岛的宝藏传说,便在度假期间去一探究竟。

勿里洞岛,位于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和加里曼丹岛之间,东边,是卡里马塔斯海峡,西边加斯帕海峡,南面为爪哇海。海底遍布暗礁。渔民们在这里采海参,发现了异样。

47岁的蒂尔曼·沃特方,一个念头,开始了打捞宝藏的历程。在发现黑石号前,他曾在1997年与1998年上半年,分别发现北宋的瓷器,以及15世纪的船。人生就此改写。

17米深的海底,沉船的残骸,全部埋在海泥中,珊瑚丛覆盖,海床上的堆积层有一米多高,水清澈,鱼儿在碎片之上游弋,眼前东西原封不动沉睡多年,就在离岸不过四五海里处。他预感这是一次了不起的发现。旁边大约150米处,一个黑色大礁石,也许,那就是沉船的罪魁。他把船命名为黑石号。

据说他得到印尼政府的打捞授权,并找来澳大利亚海洋考古学家,迈克佛列克。正式的打捞,是1998年9月开始。因为风浪等关系,又曾中断。将这些残骸与宝贝打捞上来,持续了两年。

如同他的预感,这是一次了不起的发现。这艘大约长22米的船,宽约7-8米,载重量约25吨,貌似不大,却似打开了阿里巴巴宝藏。67000件。还不包括被其他人弄走的。清理与修复这些宝贝,耗费了沃特方大量时间与金钱。

距鱼尾狮不远,新加坡河边皇后坊的亚洲文明博物馆,一座被高大雨树包围的黄色古典建筑,2楼6号展厅里,此刻有140件黑石号宝贝静静展出(6月结束)。

这67000件宝贝,已经永久归属新加坡。

在全世界把很多惊叹词用在黑石号上,当一拨拨的古董商与拍卖行找上门来,沃特方意识到沉船的重要,作出了“整船出售”的决定,这样能保留更多的历史信息,便于考古研究。

扬州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都曾想拥有这一船唐代珍宝。只是,面对4000万美元的要价,最终只有憾恨。

新加坡的富商先购得几年使用权,再筹资买下全部,捐给政府。除了买断前各种途径流失的少量,有被中国收藏者买到,若要观得更多,得飞过当年帆船开出的距离。

黑石号珍宝展,曾有计划全球巡展,但很多考古专家认为,黑石号的打捞不符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水下文化遗产公约》,“是一次破坏性的商业打捞,而不是系统性的考古发掘,可能会导致无法查寻有关船员和货物的重要信息”。

在新加坡,熟知黑石号的人,如亚洲文明博物馆研究员简舒怡则认为,“打捞虽然不够严谨,但基本遵循了应有的一些程序,做了很多记录,信息还算充裕”。但很多既定的展览被取消,原定与陕西的交换展出,也充满变数。

6月5日,铜官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开园,湖南省博所藏的少量件黑石号瓷器,将和你短暂遇见。

沉船珍宝:瓷器、金器光亮如新,有的需要用X光,才看得到已消失的图案

2012年5月29与31日,我们两度去亚洲文明博物馆。

这幢在莱佛士登陆地旁的老建筑,建于公元1864年,最初的设计是法庭,后来成为英国政府机构所在地,它与门口新加坡河上Cavenagh桥一样古老。2003年,亚洲文明博物馆从亚美尼亚街39号道南学校旧址搬来,原址改为“土生华人博物馆”。

亚洲文明。所以,逛过去,印度、东南亚、阿拉伯、中国文明,一一展示。黑石号在二楼,跟一屋子青铜器是邻居。入口处,摆放着来自广东的大瓮。有的外面依旧覆盖厚厚的珊瑚层,一朵白花开得正好。

5月30日,在新加坡圣淘沙岛2011年才开馆的海事博物馆地下,巴高沉船的瓷器上,亦很多开出珊瑚丛花。这一艘约在15世纪海禁期间沉没于新加坡海域的中国商船,打捞起的1600件文物,整体收在海事博物馆。

清理黑石号沉船淤泥后,船舱位置发现大量茴香与八角,下面很多大瓮,翁中又塞满了瓷器。水下摄影师MichaelFlecker(居住新加坡的澳大利亚人,湖湘地理记者多次联络,可惜mike此时不巧不在新加坡)记录下了当时场景。年岁悠长,有的需要用x光,才看得到已消失的图案。更多的瓷器、金器却原样保存。

来自河南巩县的白釉绿彩高足陶瓷壶,高几乎1米,器型巨大,“根据西亚地区的订货要求定制”。船上还有900多件青瓷,200多精细的来自越窑,以及300多件白瓷,209枚钱币,29面铜镜,在展厅都可见“代表”。大多数物品,尺寸、花纹、造型,为定制的外销特征明显。

有两件刻有“盈”字,“进奉”,在大明宫遗址等地也出土过,让人猜想“很可能搭载了外交使节,搭载了贡品”。

亚洲文明博物馆馆长张亚伦最爱的,是那三个青花瓷。5月31日上午,他领我们看那几个盘子,“这是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青花”。划时代的发现。人们以前曾只知元、明青花,扬州虽曾发现唐青花残片,黑石号的青花,第一次以完整清晰的样子,成为唐青花最好的证据。

青花的纹饰,“充满美索不达米亚风格”,跟金碟上的类似。中国向世界输出这种盘子的时间,提前了几百年。至于做青花的钴料,有学者认为来自波斯,也有人认为唐代青花可能是本土的料。

在一个青瓷碗后,仔细辨认,可看到“宝历二年七月十六日”。那是公元826年。

这是一艘从唐代,从9世纪开来的船,基本是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