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文有一个笔名,一凡。每次画完瓷落款时,他总会竖着写下他的笔名,由于连笔的缘故,一凡陡然一看分明是个“瓦”字。他说,“瓦是瓷的一部分,而瓦又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不陌生。用一个凡人的视角去观察世界,画出我们大众心目中的山水景色,这是件快乐的事。”
1983年,周学文还是南京一家电影院的美工,画画水彩宣传画,1991年开始从事唐三彩壁画。如果生命中出现了绘画与陶瓷,这样的关键词,便不可避免地要与景德镇邂逅。周学文学画之初,就对景德镇展开了无数的想象,当想象与现实交汇,竟与脑海中千万次的景象一一得到印证,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在作怪吗?
这次采访显得很匆忙,只是在晚饭后草草地聊了一下,不过短暂的接触中笔者还是分明地感受到了,这个说着一口吴侬软语式的普通话的人,对景德镇的热爱,他对于景德镇的了解,如果日后不再作画,他可以写一本关于景德镇的书籍。
虽然,周学文不是景德镇人,可他对于景德镇的了解,不输任何一个土生土长的景德镇人。他还未来到这里,便翻阅了有关这里的无数古籍记载,史料文字。就拿浮梁来说,他一个南京人便知道浮梁名字的由来,古时浮梁总是遭遇大雨水灾,一到洪涝灾害当地居民的房屋被淹,只有屋梁漂浮在水面上,因此得名浮梁。如不是采访他,笔者对于浮梁名称的由来,是不知道的。
在南京一直做着唐三彩壁画的周学文日子过得好好的,平日里要进些关于作画的材料,就会到各产瓷区转转,看看。1997年,他第一次来到景德镇,这次来是为了买些画壁画的材料。虽是第一次来,不过他早就通过书籍史料,对这座大名鼎鼎的古镇有所了解了,景德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不是陌生的,反而有种亲切感。或许,因为这里的文艺气息很对周学文的路数,这就是画家天生的浪漫。
几日短暂的停留,该办的事已办完,他启程回南京了。可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画瓷呢?
三年又三年一晃十二年
1997年那次一别,周学文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有关陶瓷工艺方面的知识,以及积极地了解景德镇。那时他已经开了家叫“奎文唐三彩”的壁画厂,2001年的春天,他却决定暂停南京唐三彩的壁画事业,来景德镇专门研究陶瓷。他准备在景德镇逗留三个月,好好地学习一下。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想这一留就留成长期住客了。
“景德镇彷佛有种磁力,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被它牢牢地吸引。”周学文这样对笔者说。最初的打算是,在景德镇学习有关陶瓷的工艺运用到唐三彩的壁画上,即使是周文学这般对景德镇了解颇深,三个月停留变成一年,三年然后又是三年,就这样十二年了,南京那边的唐三彩事业他果断地放弃了,全部的重心都到这里了。
为什么是青花呢?
1997年,周学文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青花的制作过程,以及青花带给他前所未有的震撼。来景德镇之前,他是知道青花的,毕竟那么著名。可是,在景德镇亲眼见到青花时,他还是没有按捺住心中那份激动——青花,是瓷器中的主流色,至少周学文是这么笃定的。
学金陵画派出身的周学文,擅画山水。说起青花,周学文便神采飞扬起来:“青花与山水有着天生的般配感,除了这点,青花更是含蓄中透着霸气。青花是蓝色的,蓝色在欧洲文化中,是代表海洋文化的,它显得浩瀚端庄而神圣。在古印度,蓝色是一种主流的色彩,被运用到许多的场合之中。在看看美国西部文化中的牛仔,他们服装也是蓝色的,从古到今,横跨东西,蓝色其实一直都是最主流,最朴素的文化代表,它是被广大民众所接受,所喜爱的色彩。因为如此,青花当之无愧地算是陶瓷中流行色,因为它的深厚的文化意义,坚实的群众基础,以及它的包容性,让我对青花情有独钟。”
从一百八十到三百六
在景德镇画青花,不同于以前在南京画唐三彩壁画,只需平面考虑视角一百八十度而已,在景德镇画瓷,由于器型的缘故,它是立体的,视角一下子要提升至三百六十度,不管从哪一面欣赏,应是一幅完整的作品。尤其是遇见一些器型比较独特的陶瓷时,从构图到作画是与器型作为整体而考虑的。就拿周学文的一件外形似钵子的陶瓷而创作的青花山水作品来说,他巧妙地利用钵子的上宽底部也宽大的特点,构思出万丈瀑布从天而降的壮观景色,再搭配矮山怪石,充分地使画作内容与陶瓷器型结合起来,让它们有机地成为一体,观者欣赏到别样的江南风景。
或许是景德镇陶瓷的多面性,立体性,以及生产过程中的千变万化,才让似周学文这般的艺术家,陶醉在此,来了便不会再心生去意,此处江南有别其他,与众不同,犹如他的青花山水一样,一凡青花,别样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