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当之人听起来可怜,行骗组织听上去可恨。只是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上当的人往往心存贪欲,难以自察,为人所利用。
每逢临近过年放假,陶瓷厂的周围就有一些不明来路的人在工厂的周围。他们中有男有女,讲着各种方言,时而出没于陶瓷厂人租住的村庄,时而行走在偏僻的角落。他们行骗的手段并不高明,在陶瓷厂却演绎了一个又一个无知又悲愤的故事。
在陶瓷厂务工的人,生性就有一种叛逆犯贱的心。工厂生产的时候,轰轰隆隆的机器声,白天像一种图腾,给人以希望与期盼。夜晚,似一曲催眠曲,给人安宁与祥和。那一年岁末,尽管工厂已经放假。除了维修的,很多工人都离开了工厂。工厂里还有百十来个四川的,云南的,贵州的偏远地区的员工,他们自愿申请留厂看护。他们很多是夫妻,兄弟姐妹在一起。三年五年回家一次,为的就是节省开销。
而就在那个清晨,我享受着陶瓷厂的寂静。懒懒的起了晚床,工厂干部餐厅的早餐停了。厨房只留了几个阿姨负责中晚餐。索性跑到了工厂大门口的一家早餐铺子里,要了份炒粉。就在吃早餐的过程中,与一场骗子的伎俩擦肩而过。
吃炒粉快结束的时候,我旁边来了一个品管部的女工,依她口音,八成是四川重庆一带的。我认识她,在工厂一次猜谜游艺活动中,他们夫妻热情度很高。她坐下后,给小店老板叫了一个皮蛋瘦肉粥。我吃完结账,顺便把她的那碗也给找了钱。就在我离开的时候,她的桌子边来了两男一女。随后,我就赶着去办公室上班。
这几个人坐下没几分钟,旁边那男的就说见到地下有一捆报纸包住的东西。他弯腰捡上来,打开一看,是钱,有两三万现金。旁边那个女看见了,连忙说:“这位大哥,俗话说捡钱平份子。桌子上正好四人,大家找个僻静的地方点点数”。另外一个男的,也随声应和着。捡钱的男人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样子,像是告诉大家莫张扬。说了声,要的。接着,他就领着大家一起走开。女工没吭声,只看着,也没动。那女的连忙拉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过去了。
捡钱人低声说:“各位,相遇是缘,见者有份。大家趁没有人来认领,我们几个平分。”那女的连声说:“好,好,好。”只见另外一个男人立即拿一百元离开,说,我先去买几支饮料,你们几个看着,边吃边商量。那女人更是用奇异的眼光投向捡钱人,生怕他跑了似的。顺便拉了拉品管部的这个女人的衣角,说,大姐,我们看着点。
没过两三分钟,买饮料的回来了,男人喝红牛,女人喝花生奶,他一个个帮着开瓶,最后自己仰面一口,就将红牛喝下肚。喝完他就说:“点点,点点数。”捡钱人打开一看,里面足有四万整现钞。他们说,捡钱的拿一万三,其他人拿九千,捡钱人多得,大家意见如何?那女人连忙说:要得,要得。捡钱人现场做着要分钱的样子,买饮料的人摆手制止。说:“兄弟,这样,等下万一那失主来了,就分不了了,还是去镇上的银行,每个人给个帐号给你,把现金存进去,我们一起跟你坐车过去。”
不一会,四个人一齐坐312路公交车来到小镇。买饮料的佯装都拿出一个银行卡,在柜员机前准备操作。随后犹豫了一下,又返回说,这样有摄像头,很容易发现。我们还是到另外的地方去分了。事实上,这时候,品管部的这个女人已经开始感觉自己意识是混的,只知道他们在讨论分钱,分不清楚他们具体要怎么分钱。最后,她隐约知道,他们给了九千元钱,还问了她要了银行卡,自己把密码告诉了他们。约一个小时之后,她清醒了,这些人离开了,她口袋装着那九千元钱。她去了柜员机去一查,自己的银行卡上的六万多元不翼而飞了。这时,她懵了,知道自己给骗术骗了。当即瘫坐如泥,在地上猛的哭起来。
路人见状,都投来安慰的话。随后,好事者劝她赶快报警。品管部的女人连忙在小镇找摩的佬飞奔回来,一路上嚎啕大哭。她到工厂找到自己的男人,一起去了派出所报案,在派出所,发现那钞票也全部是假钞。派出所的干警象征性地做了问话材料,还将他们夫妻教育了一番,这个案子便再无音讯。
后来,她的故事在陶瓷厂悄悄的流传开来。工厂方面也作为一次匿名警示教育材料,向全厂员工宣导教育。骗子的手法并不高明,可说近乎粗略。而大千世界,众生百相。骗子团之所以在南方陶瓷工场屡屡得手,皆是因为众生在欲望与贪婪的边缘,从未自我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