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凯声:山水画中的变徵之声

潘凯声便是这般,深谙“变徵”之道、深得山水之乐。

在山水画中,无数画者用笔墨仔细揣测“山重水复”的意境,潘凯声亦是如此。只是在渲染“山重水复”的意境之余,潘凯声更是追求一种曲径通幽的灵动韵律。潘凯声在瓷器上展露着隽永的山水笔墨,使得瓷器的质地与山水的墨色相得益彰。此种笔墨的运用理应是一种起承转合,此种起承转合给人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无限想象,从而引人入境。此种笔墨的运用理应还是一种变徵之声,一种变调。此种变调蕴含着一曲未完一曲又起的微妙,是一种弦外之音的开辟。

山水画家经常会被自己以的往风格所局限,而让作品徒无新意,也就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境。面对困境,大概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席地入座而不愿劳顿,选择对自己以往作品的不断复制。另一种是坚信“柳暗花又一村”的信念而转烛山水,重新开辟新的艺术疆土。潘凯声深谙艺术之道,也就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绘画创作中,潘凯声苛刻于画面的审美趣味,时刻开盘着新的艺术全局,以至于让作品的风格徒生变化。甚至一年半载的时间,便足以酝酿出潘凯声作品中“变徵之声”。潘凯声就是这般深谙“变徵”之道、深得山水之乐。他愿意深入山水之中,作一番畅游。因为他在艺术上始终怀揣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信念,他不愿意困于当局,他致力于山水之外的桃源之境的找寻。

潘凯声的山水画是一盘大局,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他笔下的山水或显山露水,或潜山匿水,或如落霞绵远,或如秋水静淌。这一切画面的呈现,源之于潘凯声对自然大美的感悟。盘凯声坦言,自然的美让我不知所措,只能痴痴地领略着。其实在面对潘凯声的陶瓷作品时,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写生是一种对自然的师法,对于经常写生的您,怎么看待写生对于绘画的裨益?

潘凯声:如果在创作时没有理性的考虑,那么创作的对象就会流于想象和虚幻,创作出来的作品也就缺乏灵动和韵味了。在我看来,写生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我去大自然中接受山水的陶冶,领悟自然的宁静,也就有了对自然的深切感受,也就有了心灵的震撼与触动。在写生中,我从细部慢慢地了解、观察写生对象的特点,因此创作出来的作品就趋于生动和圆满了。

写生的方式随写生对象的改变而改变,对于不同的写生对象,要掌握不同对象的特点,再运用笔墨加以体现。写生会促使你考虑绘画对象的表现方法,当你开始思考如何用艺术手段来表达创作构思的时候,你就进入了创作之路。写生是绘画创作的必经之路,经常写生会让你的表现事物的艺术手法更加娴熟,会让事物的特点在画面中呈现地一目了然。所以我追求写生对于绘画创作上的运用,我希望通过写生来奠定艺术创作中厚实的底蕴,以让笔墨更加娴熟,以让我的艺术语言更加鲜明而丰富。

您具体是如何对待写生的,又是如何通过写生来追求自己的艺术语言?

潘凯声:几十年的写生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不以写生为写生。我是把写生看成艺术创作的前期积累,我还把写生看成了一种创作体验、一种与自然的接触与对话。经历大量写生之后,我理所当然地开始了绘画创作,并且能够娴熟地驾驭。

写生的时候我都是带着感情和灵感的,这种情感与灵感的长期积累与凝练,也就促使着我个人艺术语言的形成。当我面对这些鲜活而生动的自然风景时,我充满闲适平和的心情和绘画创作的灵感。比如第一次去黄山,我怀着膜拜它的心情。它的确美的让我措手不及,让我放松身心畅游其中。在我充分感受自然的绮丽之后,我便不自觉地去笔绘这种自然的大美。

景德镇里,很多人在学习陶瓷工艺之后都成为了艺人,而没有成为艺术家,您的经历又是怎样的?

潘凯声:最初的时候,我学习着景德镇的传统陶瓷工艺,其中也包括传统中国画的内容。这是初期的一个积淀过程,我通过这些学习奠定了今后陶瓷艺术创作的基础。对于对传统陶瓷工艺,我有很深入的了解,我也能很轻松的驾驭。我也更明白艺人和艺术家的差别。对于工艺的娴熟运用,只能成就一个艺人,而不能成就一个艺术家。艺人和艺术家是有区别的,从工艺传承方面而言,艺人对于工艺的运用都是很纯熟的,但他对于艺术创作的领域就显得陌生和欠缺了。没有创作个性和才情倾入的陶瓷是不能称之为艺术品的。当然,这需要个人情感的积累,而最好的积累方法就是去自然中感受与历练一番。后来,我跟着王老师去感受自然,进行了三年之久的写生学习。三年之后,王老师才告诉我:“你已经脱离了匠人的框架。”

在您绘画生涯中,肯定会遇到一些良师益友,才让您在艺术创作中更加坚持自己的初衷。

潘凯声:我最初的时候是选择考取陶院的,我的分数是达到要求的,但由于年龄的原因我没有被陶院所录取。但是“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与此同时,我遇到了王老师。他是我陶瓷艺术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对于陶瓷工艺而已,很容易投入基本功的学习,但是想要脱离工艺手法的束缚就很难了。有很多让人一辈子都是从事着陶瓷工匠的工作,而完全丧失了创作的理念。王老师鼓励我的创作意识,他指导我要从“有法”到“无法”。同时,他的艺术修养、文学修养、生活修养也熏陶着我,让我形成了一些接物待人的操守。他对我而言是亦师亦友,深深影响了我。

我最初的绘画生涯颇为不顺,好在遇到了类似王老师的一些人,他们对待艺术的单纯和为人处事的忠厚给了我最真实的感动,让我在艺术和生活中无不怀着一颗虔诚的心,也让我更加坚持自己对待艺术的初衷。我想说无论外界如何纷扰,我依然愿意坚守着我的艺术创作阵地,这是我内心的一片净土。

不同的创作阶段,艺术家的作品都是不尽相同的,那么您又是如何看待自己不同阶段的艺术作品?

潘凯声:作为一个艺术家,自身的作品一定是处于“变则通”的状态,这是艺术的生命所在,变动才会让作品鲜活而灵动,如果一层不变的话,艺术作品与创作生涯都会陷入一潭死水的僵局。在我三十岁的时候,我跟着王老师进行着写生,然后我发现自己的作品每隔几个月便会产生一些较为显著的变动,我看到自己在艺术上处于一个奔跑的前进状态。这让我体会艺术创作之中不进则退的真理,艺术如激流一般,因此我们要奋力前进。直到现在,我还在追求作品上的变化。近年来,我尽力探索于自己作品形式感的变化,我更加追求画面中所表现出来的宁静和禅意。再者,我在构图方面的变动方向也很明确,我追求画面的再度简练与明快。而我的山水画,更加追求一种意境的酝酿,追求给人身临其境的感受。

对于绘画,我一直追求一种变通之道,我希望自己不同阶段的作品都呈现着不同的风格特点。我不愿意重复自己以往的作品,复制自己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一个艺术家应该不屑于对自己的复制,应该抱着对艺术负责的态度,应该去开辟不同的艺术疆域。

您如何看待自己作品风格的不尽相同?这些不同风格的作品又寄予着您怎样的审美趣味与精神追求?

潘凯声:在不同的阶段,我都追求着自我艺术语言的表现,当然这种自我的艺术语言经历着不断的历练而渐渐变动,因此我创作的山水画也就不尽相同了。我创作的作品中,一种是写意山水,我通过写意山水追求重山叠水般的绵远广泛的意境。还有一种是比较工整的山水,这一种山水追求内敛含蓄的意境,比如我会选择黄山、井冈山等绘画对象来诠释这种山水的意境,我希望借此来表现一种潜山匿水的意境。

对于作品的要求与追求而言,我没有满足的时候,我永远处于一种追求更好更美的状态。可能我们从事艺术创作的人都是完美主义,永远对以往予以自省、对未来满怀期待,这种情绪也成了我寻求自我创作风格改变的契机。这是一种对艺术审美趣味的严苛要求。除此之外,我还要追求艺术的内涵底蕴,我希望通过山水画来反应古代仁人智士乐山乐水的人文精神。

对于这种仁人智士乐山乐水的人文精神,您又是如何体现在自己的身上的?您又是如何在繁重的社会中闵怀山水之志的?

潘凯声:是的,我们需要怀有乐山乐水的心态,我们需要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种最淳朴的热爱。这个世界本来是简单而质朴的,只有我们太多的虚妄之心掺杂其中,才让这个世界变得复杂了。所以我们需要找回一种对事物最原始的热爱之情。我们应该爱自己,爱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对面艺术的时候,更是应该潜心下来,艺术本来就是一件孤身投入的事业。但是,现实中有各种因素干扰着我们。我们很难让内心得到宁静,因此也会有沮丧和困惑的时刻。这时候就需要去选择相信艺术,选择把自己交托给艺术,这样的话我们的内心就会在艺术中得到宁静,就会没有了困惑。

在艺术市场中,往往会有一些艺术大师不把自己当成普通艺术家来看待,而忘记了自己作为艺术家应有的操守与追求。在利益的面前,一些艺术家也会选择对自己以往作品的重复。当艺术品被复制之后,就不再是艺术品了。当艺术家选择重复自己时,这个艺术家也就机械化,也就失去了自身意义。这是艺术市场的欠妥之处。面对利益与艺术的选择,是至关重要的,又是难以抉择的,因此需要我们权衡其中的利弊而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