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红星瓷厂

采访黄庭辉是在曙光瓷厂的办公室内,如今他是曙光瓷厂的厂长,但是聊起往日时光,黄庭辉说得最多的还是红星瓷厂,从1975年进厂到1996改制,从窑炉车间陶瓷二级工到1995年任厂长,黄庭辉将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红星瓷厂。

对于黄庭辉来说,岁月是一条长河,河的那边,响着年轻时窑炉带班长的哨声;河的这边,他坐在办公室内,窗外偶尔响起汽车的鸣笛。只是这鸣笛再响,也掩盖不了那清脆的哨声。

红星瓷厂前身是建国初期的第一、第四陶瓷手工业合作社,1958年7月这两个合作社分别改为第十一、十四瓷厂,同年9月两厂合并为国营景德镇红星瓷厂。1975年,红星瓷厂17岁,这一年,刚进厂的黄庭辉21岁。

抛开那些喜人的产值数据和技术革新突破不说,当时的红星瓷厂,是以怎样的姿态展现在这个21岁小伙面前?如今已过去30多年,但是从黄庭辉的描述中,还是能读到他当年的自豪与感慨。

瓷厂有工人1600余名,这还不包括附属大小集体的成员,厂里建有淋浴式澡堂,职工和家属都可以凭票洗澡;工厂配有可容纳近千人的工会礼堂,里面经常放电影,他刚进厂那会儿,就在那看了不少样板戏;厂里还配有交通车,接送住宿较远的职工上下班,同时还有保育院、小学等等;每到过年放假,厂里会组织车队将家在附近农村的工人送回家,来年开工,又去指定地点将他们接回。

每到用餐时间,厂食堂便是人头攒动,当时每个瓷厂食堂都有自己的特色菜,红星瓷厂食堂的米粉蒸肉就特别好吃。

刚进厂那会儿,黄庭辉是陶瓷二级工,工资是38.87元,当时他在窑炉车间工作,因为司炉工是特殊工种,因此还有一些补贴,包括营养肉、糖等等,在计划经济时代,仅这些补贴,就很可观。

红星瓷厂的烧成车间有2条隧道窑,其中3号窑80多米,而5号窑长40多米,是一条小型的隧道窑,另外还有一些圆窑包。黄庭辉烧的是3号窑,每天三班倒,每班的分工是这样的:带班长负责观察窑内的火势,窑炉氧化、还原、成瓷段的窑门都有专门的司炉工负责控制火候,仪表房内有一位专门看仪表的工人。

最开始黄庭辉负责的是氧化阶段的两个炉子,共四个炉门,分别在窑炉两侧,因此他上班的时候需要两边跑,同时还要协助仪表工负责进窑。

整个窑炉操作的命令都是由带班长发出,他脖子上挂着口哨,眼睛始终盯着窑里的火势,并以此判断接下来的操作,如果哪个炉子“漏火”或是需要加煤,他便会提醒相应的司炉工,因为窑炉车间噪音大,此时他便会吹响哨子,嘹亮急促的哨音便如军号一般,引起了整个车间的注意。

说起在窑炉车间上夜班,黄庭辉还提到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那时有工人从家里带来钢制大饭盒,从食堂领了补贴的猪肉后,洗洗干净,放进饭盒中,加上水。晚上便将窑炉中烧过但尚有余热的煤渣铲出,围在饭盒四周,这样换了几次煤渣之后,饭盒内的猪肉便也熟了,第二天早上,正好带回去吃。

提起红星瓷厂,上了年纪的人都还记得当时厂里生产的高白釉茶杯,这款茶杯到底火到什么程度,从“等外优等”这个极具时代气息的词中便可以看出。黄庭辉说当时产品按质量分为优等、一等之类,而等外则说明产品有瑕疵,没有被列入等级内,“等外优等”,指的就是这些等外产品中比较不错的,当时人们说这是“等外头子”。就是这些差中择优的产品,依然有许多人求购,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到,需要找相关领导“批条子”。

黄庭辉在窑炉车间只待了两年,他因为表现突出,离开了生产一线,此后他先后担任了厂武装部干事、原料车间党支部书记、企业管理科科长、劳动人事科科长、副厂长直至厂长。在武装部工作期间,黄庭辉负责看管厂里武装民兵班的枪支弹药。每年拉练的时候,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比试射击,投弹,黄庭辉说大家在一起挥洒青春的汗水,这记忆很难忘。

1990年,黄庭辉担任红星瓷厂副厂长,分管生产经营,当时的行业情况已经出现疲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他决定将厂里闲置的圆窑包利用起来。

1994年,黄庭辉担任红星瓷厂厂长,1996年上半年,红星瓷厂与其他三家瓷厂一起被评为“景德镇市扭亏增盈先进单位”,黄庭辉将所得1000元奖金捐给了厂保育院,1996年下半年,红星瓷厂改制,划小承包,自此走入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