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山八坞九条半街,一百零八弄”,这是景德镇民间对景德镇里弄的一种说法,这些里弄大部分都地处城南、城中地区。
若问城南何以胜过其他地区,因为那些盘根错节的里弄,青苔斑驳的窑砖,窑工、瓷工的吆喝声在城南更容易寻觅得见。
走在里弄窑砖铺成的小道上,思绪止不住地往前追溯,恍惚时仿佛听到了窑工挑着沉重瓷器踏在小道上的脚步声。
里弄是景德镇人生活的地方,在这座瓷城生活的人们生活与陶瓷密不可分,各式的家庭作坊就隐藏在这些里弄之中。有人说,景德镇里弄的宽窄是以挑坯架的宽窄为标准的,这个说法无从考证,不过,景德镇弄堂与陶瓷生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则是毫无疑义的。
城南有座仿古村——樊家井
集天下名瓷仿品之大成,是樊家井的最大特色。五大名窑、耀州窑、磁州窑、龙泉窑等各窑系的仿品,这里一应俱全。
现在的樊家井,还有不少字画、青铜器、石器、玉器等仿古作品销售。
樊家井古玩市场的规模从一条弄、一条街慢慢发展,逐渐形成现在的仿古村,藏家商家无人不知。
把仿古刻在牌楼上
“我们这里就是搞仿古的。”开诚布公可谓是樊家井的一种风格,一切都是公开的,一切都不回避顾客,你可以看到很多店铺门口摆放着大小木盆、瓶瓶罐罐,盆中盛满用来擦拭瓷器的泥浆水,瓶瓶罐罐装着用来蚀褪瓷器浮光的氢氟酸和高锰酸钾,店铺门口还摆着用来擦拭瓷器使其变得陈旧的稻草和草木灰等。
店主和伙计们不仅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为自己店里的瓷器做“手脚”,同时还承接各方客商送来“做旧”的活。
走在这条街上,随处可见墙上用石灰水或毛笔写的“为瓷器做旧”的招揽广告,并且门牌、电话号码明示不讳,生意还很是红火。有的店铺专为顾客或商家代写款铭,这里有不少专职“款手”经过多年摹练,对明清御器款识写来得心应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都说了是仿古街还到这里来问真假的人,哎……”在樊家井经营仿古字画生意的秦老板嘿嘿一笑,笑声中带着些许嘲讽,“这里很真实,都把仿古两字刻在了牌楼上。”秦老板是湖北人,“我就喜欢这些字画,真品就有一件,有些在博物馆还能博得一见,有些真迹被私人收藏,见都见不到,怎么办?为了满足喜好,买一件高仿的,自己慢慢品味,何不乐哉?”2005年第一次来樊家井的秦老板就迷恋上了这里,在这里买了很多仿古作品,“我2008年来这里开店,又把以前买的放出来卖,赚取中间的差价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拿来交流,让大家都来享受这些字画中的文化韵味。”“仿古是对古人高深造诣的一种膜拜,高仿的作者要研究古代用的纸、墨、笔、章,甚至心境,一幅《兰亭集序》,王羲之是一气呵成,仿的人也要一气呵成才能写出当年的神韵。”秦老板对仿古字画情有独钟,“仿古并不是为了做假,而是为了还原古色古韵,仿古也逐渐成了一种艺术形式被大众接受,樊家井自称仿古村,游客还是络绎不绝,这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秦先生说有的客商在樊家井买了货以后当真的在外面卖,“反正我们就是卖高仿,具体客人卖什么我们管不到,但是我们依旧会追求更真实地还原,让藏家能够更真实地看到他喜欢的名人字画。”今年,市政府在樊家井入口处做了个偌大的牌楼,苍劲有力的“樊家井”三个字刻在牌坊上,全市百条弄堂只有樊家井享受了如此待遇,相信这和它因做仿古而声名大噪有着莫大的联系。
仿古村为何声名大噪
仿古村为何声名大噪,记者在樊家井听到了许多不同的答案。但,声名大噪始终与媒体有关。
“向东英”,这个名字是余和平告诉记者的,关于他的经历记者采访的对象都不能说得很详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知道他大概的一点事,但这个人的出名让许多嗅到商机的人到樊家井来淘宝。
“向东英是怎么回事呢,我也搞不太清楚,只是听别人说他是专门挖古董的。”余和平说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樊家井以前做什么的都有,豆干、冷粉、瓷器,那时候仿古瓷还不是很流行,主要还是做陈设瓷,没有刻意去做旧。”向东英这个人以前没有什么名气,他的名气来自于被捕。“他专门去挖别人的墓,去偷里面的古董,他被抓了之后就见了报,在报道中提到了樊家井。”有人说向东英是樊家井人,有人说向东英在樊家井居住过,更有人说向东英就是在樊家井被捕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心人看到向东英被捕的报道专门来到樊家井找古董,樊家井没有古董,却促成了樊家井走向了仿古业。
近期,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以暗访的方式探访樊家井,抨击樊家井的仿古。“从拉坯烧造,到专业写款,再从编造故事,到留洋镀金,在高仿古瓷的产业链上,聚集了不少的所谓能人,每一个造假者都在这个链条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甚至一些技艺高超的仿古瓷技师和店家,在这个问题上,也在装聋作哑,暗中推波助澜。江西景德镇是著名的瓷都,但现在却成为了瓷器古董造假的重灾区,这样的现状让人悲哀。”这是《经济半小时》对樊家井的一段评价,但樊家井人对这段调查抱有其他的看法。
“这样报道只能让樊家井更出名”,胡新在樊家井经营着一家小店,店里大部分东西是自己做的,也有一些是进的货。“更多的人通过电视了解到樊家井的魅力,在这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喜爱仿古陶瓷的人看到报道一定会蜂拥而来,去收藏那些古色古韵的陶瓷,樊家井人从来不说自己的东西是真的,来买的人知道是假的还买,说明仿古是有市场的,央视其实是变相帮樊家井做了宣传。”秦老板对于报道会让樊家井更出名是认同的,但他很不希望自己上电视,“你那包里没有针孔摄像头吧,你把包放远点我再跟你聊。”记者采访前秦老板让记者将摄影包放在了远处的桌子底下。
关于樊家井的报道相信多得会数不清,有赞许的、有批判的,但这都阻挡不了市场的发展,樊家井就这么火了,甚至连做仿古做得更好的筲箕坞等地都没有樊家井火,这里已经成了仿古的地标。
为何只有樊家井火了
在樊家井的一处拐角经营着杂货铺的曹火勇从上世纪70年代就在樊家井住了,他说他是看着樊家井从一条无人问津的弄子演变成现在热闹的模样。
“樊家井的仿古在市里只能算中低档,稍微做得好点的人就搬出樊家井去其他地方发展了。”曹火勇说不论是人来还是人走都没能影响到樊家井,这里的店面越来越贵,人也越来越多。
凉山树、罗家坞、筲箕坞、莲花山庄等区域,聚集着景德镇水平最高的仿古瓷艺人。“连中央台的人都知道其实仿古做得最好的不是樊家井,但是中央台的人还是到这里来拍电视节目。”曹火勇说。
方便、便宜,是最初人们选择樊家井的原因。“这里是离市区最近的城中村,樊家井被浙江路、广场南路以及火车站包围,再加上以前这里的房租很便宜,一个店面一个月100-200块钱。”樊家井地理位置绝佳,低廉的租价让许多手艺人都选择了这里,“做豆干的、做冷粉的、做作坊的、做匣钵的都聚集在这里。”曹火勇1995年的时候在樊家井做了一个梭式窑,专门帮别人烧瓷器,“后来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大,家家都有窑了,我的生意就不行了。”曹火勇后来就靠出租房屋获得经济来源,“这里生意越做越好,房租自然就提高了,那些做豆干的人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樊家井就剩下做瓷器的,其中要数朱大妹的生意做得最大,她还拿着瓷器到广交会上去卖,赚了不少钱。”余和平最初在樊家井是做日用瓷加工的,“朱大妹以前也不是做仿古的,是做薄胎瓷的,再加上以前东风瓷厂、匣钵厂都在樊家井附近,樊家井的这个位置无论做什么相信都能做成气候。”余和平在仿古火了之后再转做仿古瓷,“后来政府打造了浙江路、广场南路,这里就彻底热闹起来了。”“非典以后,樊家井才算是真正地火了。”曹火勇非常肯定地说,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楚,但他说那时还没有国贸陶瓷城,应该是广场南路和浙江路的出现让樊家井以更开放的姿态面对世人,“汽车东站和火车站都在樊家井这里,外地的客商在樊家井买东西最方便。”没有人能说清樊家井为何只有仿古一枝独秀,在市场的演变中,最终生产仿古瓷的商家存活下来,“跟国贸陶瓷城肯定有关系,不少以前在这边做瓷器的都搬到国贸去了,做仿古的留下来,慢慢樊家井就只有做仿古的。”曹火勇是这样猜测的。
“我是冲着樊家井的名气才到这里来开店的,看到别人做仿古瓷赚钱我就也做仿古,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如从前了,越早生意越好做。”丁先生是2005年来樊家井开仿古店的,他认为仿古的市场容易饱和,“毕竟仿古算是陶瓷中的一个特殊的分支,受众市场并没有那么广阔。”丁先生并没有放弃做仿古的意思,他还是打算把仿古继续经营下去。记者采访时,就有几拨客人进到他店里来买东西。
市政府正在将樊家井打造成为一个更有秩序的古玩市场,未来樊家井的道路将会更干净、宽阔,房屋风格将充满古色古韵,也将会吸引更多的客商、游人前来,未来的樊家井,不知道是否还会如现在这般只是经营仿古。但樊家井已经火了,未来将会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