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 ▏隐居景德镇乡间的贵州艺术家李玉端

在贵州大学艺术学院这帮“老鬼”级的艺术家中,李玉端绝对是最有故事的人。从中学打架被开除,到最早在圆明园画家村画画,接着从事教师职业,再到做餐饮文化,个个都是精彩的传奇。他一直以自我放逐的方式挑战和逃避现实的残酷,但每次却最终又迎来更残酷的现实。他做的每件事都如上天入地般的痛并快乐。我不知道人的一生要有多少次逃离,才能解决困惑,但李玉端选择的各种方式却让人羡慕不已。作为贵州大学艺术学院的雕塑教师,第一次远离学校,就做了一件让人到现在还在津津乐道的事情——在北京和另外两个贵州籍艺术家开了著名的“三个贵州人”歺厅,成为京城演艺界、文化名人常聚的场所。但身为艺术家的他,除三天两头想着怎样学新菜,还要到景德镇烧制他的作品,来往奔波若干年。最后干脆把家搬到了景德镇,当起了在景德镇的贵州人,转眼已有十六七年。除了回贵阳到学校完成教学任务,就是在江西景德镇专心做他的创作。近年来他创作的当代艺术作品在国内外各种展览和画廊亮相,被藏家收藏,成为中国以瓷雕为媒界的重要当代艺术家

他的作品柔软而光滑,却带着强烈的理想主义和性幻觉,仿佛那无能的肌体只能靠幻想才能获得满足,自嘲自娱的心态弥漫在作品中,看似人间的仙境,其实不过是现实中的白日梦。

李玉端表面上给人有些“匪气”,但他为人仗义,他的朋友什么人都有,很杂,但大都是真正的朋友,是各个行当中的精英人物。他一旦出些小状况,总会有朋友慷慨解囊。他看似经历复杂,让人敬畏,但坐下聊上半小时就能知道他是那么简单而直白。当然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和他聊。我们认识的时间很长,但和他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因为他长期在外漂着,可每次相遇从未感到陌生,有一种亲切感,因此我们各个时期都保持某种联络。他是那种处起来特别舒服的朋友,就像他现在虽然在景德镇安了家,但总会有不远千里去看望他的朋友。加上他现在工作室又安在那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一年到头少不了人来人往。

李玉端的工作室在离景德镇市区约十五公里的一个小村庄里,是一栋由他亲自改建的独特建筑,周围只有六七户人家。两年前我来时他还住在景德镇市里一个很好的小区里,这次一来才知道他把城里的房子卖了,彻底搬到乡下。这个远离尘嚣的山野居所,除了早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吵个不停,极难听到其它杂音。这是一个艺术家们人人向往之地,但并非所有人能真正待得下去,用他的话来说是需要熬得住的,李玉端非常清楚自己的选择,他说他已经看清接下来要走的路,心有所归,才能找到安顿自己灵魂地方。   

李玉端是个内心极其强大的人,很少有恐惧的时候,和他聊天、看他的作品,你很难想象他曾经历过那么曲折离奇的事情。他是那么的渴望生活,对情感的表达如丝绸划过风中,除留下了记忆,还带来了那淡淡的伤感,就像心爱的人只能留在梦中一般。在他的作品中,常用死亡的元素表达爱的破碎与回归,当你把它捧在手里相互凝视时,你会获得心灵的瞬间释然,那不是人生的终点,而是开满了理想之花的天堂,原来死亡也可向往。看他放在工作室巨大桌面上还未完成的新作,浪漫中浸湿了传统,浸湿了人性,也浸湿这个初夏。他作品总是萦绕着情色的气氛,一种玩世的心态,柔情中带着一声呐喊。就象他做的一手好菜,视之养眼,食之有味。他外表让人想起那些江湖老炮,内心却很文青,工作室、汽车里总是飘荡着九十年代北漂人爱听的歌。

他从贵阳带回去的一只小狗,取名“贵皮”,出自贵州下司,被列为世界名犬,到景德镇也快两年了,现在已成为他们夫妻俩生命中的重要一员。那日我拍了一张贵皮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大家嘲笑贵皮像极了主人,哈哈,真有点“不是那个人不进那家门”的意思。贵皮在工作室总是优雅独步,性情温和,一旦放出去就会野性大发。说到这里又不自觉的想起艺术学院的那另外几个“老鬼”艺术家,性情中总是带着野性,时常保持着某种愤怒,用作品审视人性和当下。这就是他们的艺术人生和人生艺术。

对于这样一个四海为家的艺术家,如此坦然的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让人敬佩。他只想和世俗的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我想这也许还是一种逃避,却又在酝酿着再一次蜕变。